第 8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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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3 章
盡管過程很坎坷，但是結果還是好的。術後護理，潭楓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，又是新手，楊君還澤幫忙找了一個護工，當然錢還是借的。
看著那摞越壘越高的借條，潭楓丹感到害臊，想要拿回來匯總成一張新的。
“沒關系，就這樣挺好的，像情書似地，一封接著一封。”楊君澤抿嘴笑道，像是對自己的玩笑害羞，白皙的臉上浮起兩片淡淡的紅霞，像是染上了凡塵煙火而覆活的神偶，變得生動起來。
潭楓丹陡然回想起，這張臉曾經是如何在高中時代令她心動不已，愈發的面紅耳赤。
楊君澤推薦的護工是個中年婦人，手腳麻利，性情溫和，就是嘴有點多，潭楓丹隨口問了兩句，她便像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幹二凈。
從她的話裏，潭楓丹得知，楊君澤定期來醫院的原因：“病房的女人躺了好幾年啦，天仙似的，像睡美人一樣，真是可惜了，就是不醒……”護工阿姨吹噓著自己照顧植物人的不容易和盡心盡力。
對於楊君澤有一個放在心裏的天仙般的姑娘，潭楓丹感到毫不意外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，在她的想象裏，楊君澤就該和那樣的璧人站在一起。
美好，一塵不染，出類拔萃，和王佳妮一樣。
確定了躺在病房裏的女人和王佳妮的外貌特征不符後，潭楓丹放下心來，如果不是發生了後面的那些事情，她原本會祝福他們。
王桂芝的身體日漸康覆，不日就能出院，未來定期化療，她整個人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，已經開始謀劃出院後去某個私人體檢中心返聘醫生，雖然工資不高，還要每日坐班，但是王桂芝的身體也很難負擔診所醫生或者醫藥代表的工作強度。
潭楓丹想勸媽媽多修養一段時間，但是花著借來的錢，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說出口，只能打開招牌網站，一遍又一遍投簡歷。
眼下她的條件十分尷尬：
本科，但畢業學校沒有競爭力；
法學，但沒過司法考試；
應屆生，但過了招聘季；
沒有工作經驗，只能和社會人士競爭；
這個時間段還在大量招聘崗位的，只有銷售而已，可是相比起“貸款上班”的律師助理，先做一段時間的銷售會不會更為穩妥呢？至少提成還是很可觀的。
猶豫間，楊君澤給了她一個更好的選擇：“你想不想去南山客游戲工作室？我有一個熟識的學長在那，可以給你內推。”
南山客游戲工作室是開發《江湖3》的游戲公司，上回安維峰放鴿子之前，也是用這個理由引誘她見面的。
“咳咳”潭楓丹激動地被飯粒嗆住了，楊君澤擔憂地走過來，觀察情況，等她終於咳出來後，又拿起紙巾親昵地拭去她嘴角的口水。
太近了。
潭楓丹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他，又不好意思地道歉。
“是我唐突了。”男人看著她，眼神繾綣：“但是我也希望，有一天，你能習慣我。”
這回不是我在多想吧？不對，楊君澤會不會是沒談過戀愛，所以不知道和異性說話的分寸？我應該告訴他嗎？可是這樣是不是很尷尬？潭楓丹胡思亂想著，渾身上下像發燒了一般感到灼熱，而楊君澤只是深情款款地、默默地看著她。
這個氛圍可太暧昧了，潭楓丹趕緊把話題引開，問楊君澤是怎麽知道她想去《江湖3》？
“我看到了你的手機殼，磨損得厲害還沒換，所以我想你應該很喜歡這款游戲吧。”楊君澤微微一笑，聲音磁性動聽。
潭楓丹再一次燒紅了臉，她的手機殼是很久以前買的《江湖3》周邊，對方竟然一直在默默地觀察她，不過她沒換手機殼的原因主要是窮，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，日常生活用品只能說能用就行。
“對了，我拜托學長又給我寄了一些周邊，算是給他們公司去庫存吧。”楊君澤遞過來一個袋子，裏面除了有手機殼外，還有《江湖3》的抱枕、雨傘、亞克力掛件之類的小玩意，其中不乏潭楓丹曾經很想要卻沒買到的周邊。
“這……不好意思吧，要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雖然很想要，但是潭楓丹深感已經欠楊君澤太多太多，這樣下去債臺高築，以後怎麽還得起？
“這些東西還是在喜歡的人手上才有價值吧。”見潭楓丹態度堅決，他話鋒一轉：“那就算我給你每周請我吃飯的回禮吧。”
楊君澤每周來醫院探視那個人之後，會邀請潭楓丹一起共進午餐。下館子一來楊君澤肯定會主動結賬，二來這筆額外支出負擔太高，在醫院旁邊租了房子後，潭楓丹索性邀請楊君澤來家裏吃，幹凈又衛生，最重要的是省錢還能聊表對債主大人的謝意。
過去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只會點外賣和喊媽的小公主，王桂芝患病以來，雖然潭楓丹也有學習變著花樣燉湯，但是燉湯只要把內容物洗幹凈了，放在鍋裏設置好時間就行，和炒菜不是一個難度的。
所以盡管請教王桂芝，又事先做了一次，充足的準備之餘，潭楓丹一激動，把鹽看成了糖，還是做出了一鍋齁鹹齁鹹的糖醋排骨。
兩人嘗了一口都沈默了，潭楓丹站起來，準備把菜端回廚房，不好意思道：“好像……不太成功，要不我們還是去外面吧，這回一定讓我請客。”
“沒準還能補救一下。”楊君澤跟著她一起走進廚房，解開襯衣的袖扣挽了上去，露出如同藝術品般白皙纖長的手臂，又系上了圍裙，腰線流暢緊實，弧度優美，目測比潭楓丹的水桶腰細得多，真是令人汗顏。
“想什麽呢？”楊君澤的話把潭楓丹從胡思亂想中抽離開來，害羞地給他找來了面粉和紗布，又依著吩咐把冰箱裏剩下的土豆削皮切塊。只見楊君澤把面粉包裹進紗布，和土豆一起加了進去，等土豆燉爛後，又把紗布拎了出來。
“嘗嘗。”楊君澤夾了一塊排骨給她，潭楓丹咬了一口，驚喜地發現，果然不鹹了，連連稱讚。
“沒什麽。”楊君澤淡淡道：“只是生活經驗比較豐富而已。”又笑著刮去了她鼻子上的糖醋汁。
潭楓丹感到一陣心悸，高中時代，楊君澤可是“兩眼不聞窗外事，一心只讀聖賢書”的卷王之王，除了睡覺都在學習，他又是怎麽會“生活經驗豐富的”呢？
可是她雖好奇卻不敢多問，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，楊君澤出錢出力，無疑是個大好人。潭楓丹的認知變了，心態也隨之改變，從一開始的“難以接近，有所保留”變成了“他一定有難言之隱，我斷然不該冒犯。”
之後，潭楓丹的廚藝穩步提升，臨床的奶奶吃了她帶給王桂芝的菜，都稱讚不已，建議她給病人供飯，和醫院食堂PK，以競爭促進步。
楊君澤的話則更令人面紅耳赤：“我是不是第一個吃到你親手做飯的男人？”
“吃飯還分男女啊，我媽才是第一個。”潭楓丹羞紅著臉把話題又岔到了工作上。
經過深思熟慮，她還是決定要去。雖然去了肯定是“吊車尾”，被各種看不上，可這幾乎是一份她夢想中的工作了。
薪水高，待遇好，最重要的是，哪個真情實感愛過的玩家，不想去見識一下給他們帶來無限快樂的世界，是如何產生的呢？
“好的，不過還是要面試哦，我會找人輔導你的。”楊君澤顯然比安維峰靠譜的多，他拜托在南山客游戲工作室的學長，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潭楓丹聊了聊，如何結合個人興趣和條件匹配合適的崗位，以及準備相應的資料。
有了充足的準備，面試很順利，潭楓丹很興奮，第一時間就給楊君澤打了電話，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。
“今晚一起吧。”楊君澤說什麽也要為她慶祝一番。
地點選在夜景很美的高級餐廳，穿著優雅的男人捧著一大束花走向了潭楓丹。
“抱歉，有些事來晚了。”楊君澤把花束遞給了潭楓丹，正中央是藍色的繡球花，旁邊點綴以香檳玫瑰、向日葵、粉色多頭百合和尤加利葉，錯落有致。
不是紅玫瑰。
潭楓丹放下心來，晚風吹得她飄飄然，腦子一抽，開玩笑式地問出了那個在意很久的問題：“楊君澤，高中時候沒看出來你這麽會？不過，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呢。”
“如果我說不是誤會呢？”男人輕笑道，笑容弧度完美，像是對著鏡子演練過很多次般，美則美矣卻程序化，讓原本心裏小鹿亂撞的潭楓丹瞬間清醒過來。
不管是過去，還是現在，她都不可能融化楊君澤內心的鏡子碎片。
楊君澤又不是愛拈花惹草招惹女孩的性子，無論他出於什麽緣由和她暧昧，即使他別有所圖，她也只能受著，畢竟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。
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要將身心都交付，她也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。至少她的靈魂，她的思想，她的意識，還是自由的。
潭楓丹巧妙地將話題圓了回去，閑聊間談起同學會，楊君澤問她要不要一起去。
“你曾經在一班呆過一學期，也有同學掛念你的。”
潭楓丹搖了搖頭，她不想再和過去的人扯上聯系了，可是一班裏掛念著她的人，除了容鈺，還會有誰呢？
潭楓丹心念一動，問起了關於容鈺的近況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，她的性格就變得沈悶起來，從不主動與人交談，即使有人找她，也是一兩句話打發過去了，畢業後更是和所有同學都斷了聯系。”楊君澤描述中緊鎖心門的女孩，和潭楓丹印象中容鈺活潑開朗的性子，截然不同，若不是同名，她幾乎要懷疑楊君澤說得是另一個人了。
“那件事是什麽事？”潭楓丹緊張地問道，冥冥中猜到了什麽，聽完後不禁潸然淚下。
容鈺的母親因陷入經濟危機，在她參加競賽前夜跳樓身亡，時間點恰好就在她對容鈺說了那番絕情的話之後。
“我真不是個人……”潭楓丹痛苦地想要抽打自己耳光，無法想象自己的話給容鈺帶來了多麽大的痛苦。
楊君澤握住了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沒準她已經忘了，甚至原諒你了。”
潭楓丹哽咽道：“我踐踏了她的真心，我不值得被原諒，哪怕她報覆我，都是我活該……”
她沈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可自拔，壓根沒有註意到，坐在對面的男人側過頭去，墨如點漆的眸子投向無邊的黑夜，呢喃著：“沒錯，如果犯下了無可饒恕的錯誤，無論怎麽被懲罰都是應該的……”
這件事如同一個小插曲過去了，楊君澤如期參加了同學會，並未能帶來容鈺的消息。
“要不要發動同學們一起找？”楊君澤提議道。
“她一定是不想被打擾才主動切斷聯系的。”同樣身處流言蜚語的中心，潭楓丹覺得自己能猜到容鈺的想法，繼而堅定道：“如果有緣我們一定會再見的。”
潭楓丹入職了南山客，但並未能參加《江湖3》。雖然叫游戲工作室，但是公司規模其實還挺大的，有200人左右，除了管理層，被分為五個大的項目部，分別運營不同的游戲。《江湖3》由同名項目部運營，算是公司的拳頭產品，奉獻了主要流水，相關項目部自然最為炙手可熱，潭楓丹這種沒經驗的新人根本進不去。
事實上，據小道消息，《江湖3》好像是公司目前唯一盈利的產品，其他項目，要麽上線後反響不佳、流水慘淡、即將被砍，要麽就是永遠絕讚策劃中，簡稱難產，總而言之就是財務狀況不佳，因此公司好像馬上要被某個準備進軍游戲界的互聯網大公司收購了。
但是工資還在照常發，潭楓丹也就聽聽過去了，反正就算被辭退，不僅可以拿到一筆經濟補償金，而且南山客游戲工作室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起點，可以讓她的簡歷更好看，就算找不到游戲相關的工作，她還可以去當律師助理。
當初，潭楓丹共計向楊君澤借了本金18萬，經過母女倆一年來的省吃儉用，由於楊君澤堅持沒要利息，已經還了一半，所以潭楓丹現在心態也輕松了不少，不再像過去那樣固執絕望，好像人生只有那麽一條路可走。
她終於想通了，從死胡同裏繞了出來，看到了人生的無限可能性。
這也要感謝“南山客”的同事們，雖然他們項目組是最不重要的“其他”，負責協助其他項目組打雜收尾工作，但是氛圍很好，喜歡穿各種“三坑”華服的姑娘們性格各異，但是沒有人會嘲笑她走樣的身材，漂亮的小姐姐們只會貼貼讚美她：“寶寶你是一塊草莓小蛋糕。”
項目組的苦逼宅男們雖然大多性格靦腆，但是都很可靠，每個人各有所長，也很樂意教她新東西。
項目組裏的員工都比較年輕，年紀相仿，興趣相投，工作氛圍佳，雖然幾乎每天都要加班，還有大小周，但是薪資合理，潭楓丹十分知足，在大家都念叨著想跳槽的時候，發出了“我想在這裏呆一輩子”的豪言壯語。
唯一掃興的就是有次撞見了安維峰，他們認出對方後都頓了一下，然後裝作不認識，擦肩而過。
但這件事仿佛是不幸的預告，命運並不會永遠眷顧潭楓丹，兩難抉擇再次來臨。
小道消息一語成讖，收購南山客游戲工作室的是企鵝跳動集團，此時的企鵝跳動已經擴張為互聯網企業中的巨無霸，除了發家的老本行外，把觸角伸向互聯網的各個領域。南山客是老牌游戲公司，規模不小，能吃下如此體量的公司本就屈指可數。
企鵝跳動花了這麽多錢，除了南山客那點微薄利潤，顯然是有更大的野心，專門指派代表參與日常經營。
潭楓丹和其他員工一起站在大廳列隊歡迎，走進門的那道身影，極具脅迫感，如同一把出刃的利劍，斬碎了她最後的僥幸。
男人撥開眾人，大步流星地走向往人群邊緣擠的潭楓丹，相比高中時代，他長開了些，如同古希臘雕塑般硬朗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，語氣如神邸般高傲，好像欺騙他就該罪無可赦：“是你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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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過程很坎坷，但是結果還是好的。術後護理，潭楓丹一個人照顧不過來，又是新手，楊君還澤幫忙找了一個護工，當然錢還是借的。
看著那摞越壘越高的借條，潭楓丹感到害臊，想要拿回來匯總成一張新的。
“沒關系，就這樣挺好的，像情書似地，一封接著一封。”楊君澤抿嘴笑道，像是對自己的玩笑害羞，白皙的臉上浮起兩片淡淡的紅霞，像是染上了凡塵煙火而覆活的神偶，變得生動起來。
潭楓丹陡然回想起，這張臉曾經是如何在高中時代令她心動不已，愈發的面紅耳赤。
楊君澤推薦的護工是個中年婦人，手腳麻利，性情溫和，就是嘴有點多，潭楓丹隨口問了兩句，她便像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幹二凈。
從她的話裏，潭楓丹得知，楊君澤定期來醫院的原因：“病房的女人躺了好幾年啦，天仙似的，像睡美人一樣，真是可惜了，就是不醒……”護工阿姨吹噓著自己照顧植物人的不容易和盡心盡力。
對於楊君澤有一個放在心裏的天仙般的姑娘，潭楓丹感到毫不意外，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，在她的想象裏，楊君澤就該和那樣的璧人站在一起。
美好，一塵不染，出類拔萃，和王佳妮一樣。
確定了躺在病房裏的女人和王佳妮的外貌特征不符後，潭楓丹放下心來，如果不是發生了後面的那些事情，她原本會祝福他們。
王桂芝的身體日漸康覆，不日就能出院，未來定期化療，她整個人精神狀態也好了許多，已經開始謀劃出院後去某個私人體檢中心返聘醫生，雖然工資不高，還要每日坐班，但是王桂芝的身體也很難負擔診所醫生或者醫藥代表的工作強度。
潭楓丹想勸媽媽多修養一段時間，但是花著借來的錢，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說出口，只能打開招牌網站，一遍又一遍投簡歷。
眼下她的條件十分尷尬：
本科，但畢業學校沒有競爭力；
法學，但沒過司法考試；
應屆生，但過了招聘季；
沒有工作經驗，只能和社會人士競爭；
這個時間段還在大量招聘崗位的，只有銷售而已，可是相比起“貸款上班”的律師助理，先做一段時間的銷售會不會更為穩妥呢？至少提成還是很可觀的。
猶豫間，楊君澤給了她一個更好的選擇：“你想不想去南山客游戲工作室？我有一個熟識的學長在那，可以給你內推。”
南山客游戲工作室是開發《江湖3》的游戲公司，上回安維峰放鴿子之前，也是用這個理由引誘她見面的。
“咳咳”潭楓丹激動地被飯粒嗆住了，楊君澤擔憂地走過來，觀察情況，等她終於咳出來後，又拿起紙巾親昵地拭去她嘴角的口水。
太近了。
潭楓丹條件反射般地推開他，又不好意思地道歉。
“是我唐突了。”男人看著她，眼神繾綣：“但是我也希望，有一天，你能習慣我。”
這回不是我在多想吧？不對，楊君澤會不會是沒談過戀愛，所以不知道和異性說話的分寸？我應該告訴他嗎？可是這樣是不是很尷尬？潭楓丹胡思亂想著，渾身上下像發燒了一般感到灼熱，而楊君澤只是深情款款地、默默地看著她。
這個氛圍可太暧昧了，潭楓丹趕緊把話題引開，問楊君澤是怎麽知道她想去《江湖3》？
“我看到了你的手機殼，磨損得厲害還沒換，所以我想你應該很喜歡這款游戲吧。”楊君澤微微一笑，聲音磁性動聽。
潭楓丹再一次燒紅了臉，她的手機殼是很久以前買的《江湖3》周邊，對方竟然一直在默默地觀察她，不過她沒換手機殼的原因主要是窮，每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，日常生活用品只能說能用就行。
“對了，我拜托學長又給我寄了一些周邊，算是給他們公司去庫存吧。”楊君澤遞過來一個袋子，裏面除了有手機殼外，還有《江湖3》的抱枕、雨傘、亞克力掛件之類的小玩意，其中不乏潭楓丹曾經很想要卻沒買到的周邊。
“這……不好意思吧，要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。”雖然很想要，但是潭楓丹深感已經欠楊君澤太多太多，這樣下去債臺高築，以後怎麽還得起？
“這些東西還是在喜歡的人手上才有價值吧。”見潭楓丹態度堅決，他話鋒一轉：“那就算我給你每周請我吃飯的回禮吧。”
楊君澤每周來醫院探視那個人之後，會邀請潭楓丹一起共進午餐。下館子一來楊君澤肯定會主動結賬，二來這筆額外支出負擔太高，在醫院旁邊租了房子後，潭楓丹索性邀請楊君澤來家裏吃，幹凈又衛生，最重要的是省錢還能聊表對債主大人的謝意。
過去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只會點外賣和喊媽的小公主，王桂芝患病以來，雖然潭楓丹也有學習變著花樣燉湯，但是燉湯只要把內容物洗幹凈了，放在鍋裏設置好時間就行，和炒菜不是一個難度的。
所以盡管請教王桂芝，又事先做了一次，充足的準備之餘，潭楓丹一激動，把鹽看成了糖，還是做出了一鍋齁鹹齁鹹的糖醋排骨。
兩人嘗了一口都沈默了，潭楓丹站起來，準備把菜端回廚房，不好意思道：“好像……不太成功，要不我們還是去外面吧，這回一定讓我請客。”
“沒準還能補救一下。”楊君澤跟著她一起走進廚房，解開襯衣的袖扣挽了上去，露出如同藝術品般白皙纖長的手臂，又系上了圍裙，腰線流暢緊實，弧度優美，目測比潭楓丹的水桶腰細得多，真是令人汗顏。
“想什麽呢？”楊君澤的話把潭楓丹從胡思亂想中抽離開來，害羞地給他找來了面粉和紗布，又依著吩咐把冰箱裏剩下的土豆削皮切塊。只見楊君澤把面粉包裹進紗布，和土豆一起加了進去，等土豆燉爛後，又把紗布拎了出來。
“嘗嘗。”楊君澤夾了一塊排骨給她，潭楓丹咬了一口，驚喜地發現，果然不鹹了，連連稱讚。
“沒什麽。”楊君澤淡淡道：“只是生活經驗比較豐富而已。”又笑著刮去了她鼻子上的糖醋汁。
潭楓丹感到一陣心悸，高中時代，楊君澤可是“兩眼不聞窗外事，一心只讀聖賢書”的卷王之王，除了睡覺都在學習，他又是怎麽會“生活經驗豐富的”呢？
可是她雖好奇卻不敢多問，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，楊君澤出錢出力，無疑是個大好人。潭楓丹的認知變了，心態也隨之改變，從一開始的“難以接近，有所保留”變成了“他一定有難言之隱，我斷然不該冒犯。”
之後，潭楓丹的廚藝穩步提升，臨床的奶奶吃了她帶給王桂芝的菜，都稱讚不已，建議她給病人供飯，和醫院食堂PK，以競爭促進步。
楊君澤的話則更令人面紅耳赤：“我是不是第一個吃到你親手做飯的男人？”
“吃飯還分男女啊，我媽才是第一個。”潭楓丹羞紅著臉把話題又岔到了工作上。
經過深思熟慮，她還是決定要去。雖然去了肯定是“吊車尾”，被各種看不上，可這幾乎是一份她夢想中的工作了。
薪水高，待遇好，最重要的是，哪個真情實感愛過的玩家，不想去見識一下給他們帶來無限快樂的世界，是如何產生的呢？
“好的，不過還是要面試哦，我會找人輔導你的。”楊君澤顯然比安維峰靠譜的多，他拜托在南山客游戲工作室的學長，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潭楓丹聊了聊，如何結合個人興趣和條件匹配合適的崗位，以及準備相應的資料。
有了充足的準備，面試很順利，潭楓丹很興奮，第一時間就給楊君澤打了電話，告訴了他這個好消息。
“今晚一起吧。”楊君澤說什麽也要為她慶祝一番。
地點選在夜景很美的高級餐廳，穿著優雅的男人捧著一大束花走向了潭楓丹。
“抱歉，有些事來晚了。”楊君澤把花束遞給了潭楓丹，正中央是藍色的繡球花，旁邊點綴以香檳玫瑰、向日葵、粉色多頭百合和尤加利葉，錯落有致。
不是紅玫瑰。
潭楓丹放下心來，晚風吹得她飄飄然，腦子一抽，開玩笑式地問出了那個在意很久的問題：“楊君澤，高中時候沒看出來你這麽會？不過，這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呢。”
“如果我說不是誤會呢？”男人輕笑道，笑容弧度完美，像是對著鏡子演練過很多次般，美則美矣卻程序化，讓原本心裏小鹿亂撞的潭楓丹瞬間清醒過來。
不管是過去，還是現在，她都不可能融化楊君澤內心的鏡子碎片。
楊君澤又不是愛拈花惹草招惹女孩的性子，無論他出於什麽緣由和她暧昧，即使他別有所圖，她也只能受著，畢竟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。
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就要將身心都交付，她也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。至少她的靈魂，她的思想，她的意識，還是自由的。
潭楓丹巧妙地將話題圓了回去，閑聊間談起同學會，楊君澤問她要不要一起去。
“你曾經在一班呆過一學期，也有同學掛念你的。”
潭楓丹搖了搖頭，她不想再和過去的人扯上聯系了，可是一班裏掛念著她的人，除了容鈺，還會有誰呢？
潭楓丹心念一動，問起了關於容鈺的近況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，她的性格就變得沈悶起來，從不主動與人交談，即使有人找她，也是一兩句話打發過去了，畢業後更是和所有同學都斷了聯系。”楊君澤描述中緊鎖心門的女孩，和潭楓丹印象中容鈺活潑開朗的性子，截然不同，若不是同名，她幾乎要懷疑楊君澤說得是另一個人了。
“那件事是什麽事？”潭楓丹緊張地問道，冥冥中猜到了什麽，聽完後不禁潸然淚下。
容鈺的母親因陷入經濟危機，在她參加競賽前夜跳樓身亡，時間點恰好就在她對容鈺說了那番絕情的話之後。
“我真不是個人……”潭楓丹痛苦地想要抽打自己耳光，無法想象自己的話給容鈺帶來了多麽大的痛苦。
楊君澤握住了她的手，安慰道：“沒準她已經忘了，甚至原諒你了。”
潭楓丹哽咽道：“我踐踏了她的真心，我不值得被原諒，哪怕她報覆我，都是我活該……”
她沈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可自拔，壓根沒有註意到，坐在對面的男人側過頭去，墨如點漆的眸子投向無邊的黑夜，呢喃著：“沒錯，如果犯下了無可饒恕的錯誤，無論怎麽被懲罰都是應該的……”
這件事如同一個小插曲過去了，楊君澤如期參加了同學會，並未能帶來容鈺的消息。
“要不要發動同學們一起找？”楊君澤提議道。
“她一定是不想被打擾才主動切斷聯系的。”同樣身處流言蜚語的中心，潭楓丹覺得自己能猜到容鈺的想法，繼而堅定道：“如果有緣我們一定會再見的。”
潭楓丹入職了南山客，但並未能參加《江湖3》。雖然叫游戲工作室，但是公司規模其實還挺大的，有200人左右，除了管理層，被分為五個大的項目部，分別運營不同的游戲。《江湖3》由同名項目部運營，算是公司的拳頭產品，奉獻了主要流水，相關項目部自然最為炙手可熱，潭楓丹這種沒經驗的新人根本進不去。
事實上，據小道消息，《江湖3》好像是公司目前唯一盈利的產品，其他項目，要麽上線後反響不佳、流水慘淡、即將被砍，要麽就是永遠絕讚策劃中，簡稱難產，總而言之就是財務狀況不佳，因此公司好像馬上要被某個準備進軍游戲界的互聯網大公司收購了。
但是工資還在照常發，潭楓丹也就聽聽過去了，反正就算被辭退，不僅可以拿到一筆經濟補償金，而且南山客游戲工作室也算是一個不錯的起點，可以讓她的簡歷更好看，就算找不到游戲相關的工作，她還可以去當律師助理。
當初，潭楓丹共計向楊君澤借了本金18萬，經過母女倆一年來的省吃儉用，由於楊君澤堅持沒要利息，已經還了一半，所以潭楓丹現在心態也輕松了不少，不再像過去那樣固執絕望，好像人生只有那麽一條路可走。
她終於想通了，從死胡同裏繞了出來，看到了人生的無限可能性。
這也要感謝“南山客”的同事們，雖然他們項目組是最不重要的“其他”，負責協助其他項目組打雜收尾工作，但是氛圍很好，喜歡穿各種“三坑”華服的姑娘們性格各異，但是沒有人會嘲笑她走樣的身材，漂亮的小姐姐們只會貼貼讚美她：“寶寶你是一塊草莓小蛋糕。”
項目組的苦逼宅男們雖然大多性格靦腆，但是都很可靠，每個人各有所長，也很樂意教她新東西。
項目組裏的員工都比較年輕，年紀相仿，興趣相投，工作氛圍佳，雖然幾乎每天都要加班，還有大小周，但是薪資合理，潭楓丹十分知足，在大家都念叨著想跳槽的時候，發出了“我想在這裏呆一輩子”的豪言壯語。
唯一掃興的就是有次撞見了安維峰，他們認出對方後都頓了一下，然後裝作不認識，擦肩而過。
但這件事仿佛是不幸的預告，命運並不會永遠眷顧潭楓丹，兩難抉擇再次來臨。
小道消息一語成讖，收購南山客游戲工作室的是企鵝跳動集團，此時的企鵝跳動已經擴張為互聯網企業中的巨無霸，除了發家的老本行外，把觸角伸向互聯網的各個領域。南山客是老牌游戲公司，規模不小，能吃下如此體量的公司本就屈指可數。
企鵝跳動花了這麽多錢，除了南山客那點微薄利潤，顯然是有更大的野心，專門指派代表參與日常經營。
潭楓丹和其他員工一起站在大廳列隊歡迎，走進門的那道身影，極具脅迫感，如同一把出刃的利劍，斬碎了她最後的僥幸。
男人撥開眾人，大步流星地走向往人群邊緣擠的潭楓丹，相比高中時代，他長開了些，如同古希臘雕塑般硬朗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，語氣如神邸般高傲，好像欺騙他就該罪無可赦：“是你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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